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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隆石鼓篆刻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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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是石鼓?在古代,以石鐫文紀功是常有的事情。石鼓即特指在形如鼓狀的石頭上刻有文字的文物,古人在石鼓上刻上文字,記述戰功或圍獵等活動事跡,F今所知的著名石鼓有周秦石鼓和乾隆石鼓。

    乾隆皇帝在當時制作了兩套乾隆石鼓,一套放置在北京孔廟,另一套放置于熱河文廟,就在乾隆石鼓制成之時,乾隆皇帝還親自到熱河文廟閱視新刻石鼓,據《清實錄》卷一三五五之記載:“乾隆五十五年,庚戌,五月,丙申,上詣熱河文廟行禮,閱視新鐫石鼓于戢門前!碑敃r熱河文廟中的十枚乾隆石鼓現存于承德避暑山莊博物館。
    北京孔廟和國子監博物館內大成門兩側置有乾隆石鼓十枚、“集石鼓所有文成十章制鼓重刻序”(碑陰附“重刻石鼓文音訓”)御制碑一通以及清代書家張照草書唐韓愈《石鼓歌》碑一通。這三種文物作為一個系統,不可分割,共同構成了孔廟藏乾隆石鼓的藏品整體。

      首先,這十枚乾隆石鼓的出現有深刻的政治、學術和文物背景。在政治上,乾隆石鼓的出現是為了昭示乾隆皇帝不朽的文治武功;在學術上,乾隆石鼓的刻制受到了乾嘉時期求實重證的樸學風氣影響;在當時現實的文物背景下,乾隆石鼓的出現也是出于對日益風化殘損的周石鼓保護的角度出發。

      其次,乾隆石鼓從鼓文內容的撰定、鼓文篆字的摹寫,到鼓文的刻制,是乾隆時期君臣十數人共同合作完成,可以說是一項集體智慧的產物。而其放置位置的選定也是經過深思熟慮、有其特定意義的。
     一、刊刻背景

      作為乾隆石鼓的刊刻工程,并非一日之功。關于具體的刊刻時間,北京孔廟大成門外東側的“集石鼓所有文成十章制鼓重刻序”文末交代的非常詳細:“乾隆五十有五(1790)年歲次庚戌正月上元丙申日御制并書!边@是乾隆皇帝書寫此文時候的時間,乾隆石鼓的刊刻與此時間相去不遠,故,乾隆石鼓的刊刻時間在乾隆五十五年,即公元1790年,這個時間正可以與乾隆版《國子監志》互相印證。此時的乾隆皇帝正值八十歲。

      就相關的文獻記述來看,乾隆石鼓的出現并非偶然,有其深刻的政治、學術和文物背景。

      1、政治背景。

      除了乾隆皇帝認為當時的周石鼓文“所存不及半,更慮歲久漫漶,并此不可復識”的原因外,還要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當時的諸大臣皆以為乾隆皇帝開疆拓土、賓服內外的文治武功不讓成周的宣王,勒石銘鼓也是自然之理:

      “皇上秋狝木蘭,自辛巳至己酉,凡卌次矣;葸h詰戎,親御騎射;効鮮頒獲,進宴賜食。蒙古諸藩,拜觴上壽;降人貢使,預觀羨服。故能鴻勛九奏,刻石西極之西,勒銘南溟之南。視宣王之功北不越太原,南不越江淮,不啻倍萬過之。而猶有取于石鼓者,寓古垂型,則我皇上奮武之訓也!盵(清)文慶、李宗昉等纂修,郭亞南等點校:《欽定國子監志》,北京古籍粗版社2000年版,第1069頁。]

     

      “重排十章,親制十鼓……亦命于文廟鐫制排列,用以昭武功而光文治!盵(清)阿桂等纂修:《八旬萬壽盛典》卷四,清乾隆五十七年武英殿本。]

      “木蘭”本為滿語,意為捕鹿。一般情況下是在每年的七、八月間進行,故又稱“秋狝”。清代皇帝有秋天到木蘭圍場巡視習武、行圍狩獵的傳統。木蘭圍場是清代皇家狩獵場所,處河北省東北部承德,綿延千里,與內蒙草原、興安嶺相接,乃百獸匯聚、萬靈棲息的天然所在,被康熙皇帝于康熙二十年(1681)選定為皇家狩獵場;实墼凇扒铼A”期間往往會見邊境貴族諸王,因此稱“惠遠詰戎”。自從乾隆二十六年(1761)至乾隆五十四年(1789)的近三十年間,乾隆皇帝秋狝于木蘭圍場多達四十余次,這項活動直到乾隆皇帝八十多歲時才停止,由此可見其尚武風氣。乾隆皇帝統治期間,疆域達到有清一代之極盛,面積達1300萬平方公里,比西周宣王統領中原時自是“倍萬過之”,因此,乾隆諸臣認為,刊刻石鼓是昭顯乾隆皇帝鴻烈武功的一個重要方式。

      除了顯示乾隆皇帝的不朽武功之外,在當時的人看來,刊刻石鼓也是顯示乾隆皇帝惶惶文治的一個重要方式。據相關文獻記載來看,乾隆石鼓是作為乾隆后期一系列重大文化工程中的一環出現的。

      清乾隆三十七年(1772)至五十九年(1794),譯成《滿文大藏經》;乾隆四十年(1775),編成《天祿琳瑯》;乾隆四十一年(1776)至乾隆四十四年(1779),承德熱河文廟建成;乾隆四十六年(1781),修成四庫全書;乾隆四十八年(1783),建辟雍;乾隆五十五年(1790),刊刻乾隆石鼓;乾隆五十六年(1791)至乾隆五十九年(1794),刊刻乾隆石經;乾隆五十七年(1792),修成《八旬萬壽盛典》。

      稍加屬意,即可發現,這些浩大的文化工程基本都是在乾隆皇帝晚年,即其六十歲以后才開始的,正如乾隆帝自己在《御制集石鼓所有文成十章制鼓重刻序》中所說,“即如四庫全書及以國書譯漢蔵經,皆始于予六旬之后,既而悔之,以為舉事已晚,恐難觀其成。越十余載,四庫全書則早參考裝潢畢,以貯之閣;而所譯漢藏,茲亦將告畢,就此非天恩垂佑,俾予雖老而善成此二事乎?”四庫全書在乾隆石鼓刊刻之前九年已告成書,而譯《滿文大藏經》工程則是在乾隆五十九年(1794)即乾隆石鼓刻成后四年完工,所以,乾隆皇帝說“而所譯漢藏,茲亦將告畢”。

      正是由于四庫全書以及翻譯《大藏經》等工程的順利完成,使得乾隆皇帝對乾隆石鼓的刊刻充滿信心。在這樣的文化背景下,當他看到文廟周石鼓“歲久漫漶”的現狀時,以“讀書之人”自任的乾隆皇帝認為保護周石鼓的重任,“千古讀書人所不能任”,遂一方面對周石鼓進行有效保護的同時,萌生了刻制乾隆石鼓的想法。

      刊刻乾隆石鼓既是全國性的文化工程中的一環,也是當時北京孔廟國子監相關工程中的重要一環,正如當時的工部左侍郎鄒奕孝所言,“上右文典學,御制詩文積數萬首,欽定四庫全書,重排石鼓文,建辟雍,定禮器樂譜,制作大備!盵(清)阿桂等纂修:《八旬萬壽盛典》卷九十八,清乾隆五十七年武英殿本。]

      2、學術背景。

      周石鼓自從唐代太宗貞觀時被發現之后,由于其在考古學、文字學、文學和書法學等諸多方面的價值而受到廣泛的關注。

      歷代學者研究重點主要集中在兩個方面,其一是對石鼓刻制的具體時間的考證;其二是對石鼓內容的考釋。

      自元代以降,周石鼓因自然及人為故,致存字之數日減,從出土之初的七百一十余字損至不足四百字。盡最大可能恢復石鼓文本初之面貌也就成為了后來部分研究者孜孜以求的目標,這其中最典型的代表有明代的楊慎、陶滋二人。

      明代楊慎是周石鼓研究史上的一個重要代表人物!睹魇贰肪硪话倬攀小稐钌鱾鳌,稱其“明世記誦之博,著作之富,推慎為第一。詩文外,雜著至一百余種,并行于世”。

      楊慎的石鼓研究成果主要體現在其《石鼓文音釋》一書中,其在《錄石鼓文音釋序》中稱,其師李東陽對楊慎說,“我猶及見東坡之本,篆籀特全,音釋兼具……當為繼絕表微,手書上石”,“丹書未竟”,李東陽便已辭世,六年以后,楊慎在李東陽本的基礎上著成《石鼓文音釋》。

      楊慎的《石鼓文音釋》一書在明清之際是有其接受的,生活于明末清初的大藏書家、版本學家錢曾在其《讀書敏求記》一書中這樣推崇楊慎及其《石鼓文音釋》:

      “石鼓之辨明矣……楊慎得東坡本于李文正公,篆籀特全,音釋兼具?制浔局淮,久而失傳,為序其所由來,刊行于世!盵(清)錢曾:《讀書敏求記》,書目文獻出版社1984年版,第23頁。]

      這一說法被后來的四庫館臣所駁斥,四庫館臣在《四庫全書總目》卷之八十七談到:

      “其中解題,大略多論繕寫刊刻之工拙,于考證不甚留意。如《韻略》、《易通》至謬之本,而以為心目了然。東坡《石鼓文》全本,實楊慎偽托,而以為篆籀特全!

      彭元瑞、沈學誠等人在《御制重排石鼓文恭跋》一文中認為,楊慎以一己之臆斷,妄造石鼓全文,其所造全文字數與其集子中所云字數又不一,斷楊慎為歷代石鼓文研究過程中的偽學術:

      “明楊慎乃造為七百二字全文,其集復云六百五十七字。以矛攻盾,作偽無疑也!盵(清)文慶、李宗昉等纂修,郭亞南等點校:《欽定國子監志》,北京古籍粗版社2000年版,第1068頁。]

      彭元瑞在《內藏汪由敦臨石鼓文恭跋》一文中從七個方面對楊慎說進行了詳細的辨析和駁斥:

      “石鼓之有全文,蓋自明楊慎始,昔人辨之綦詳矣。石鼓始見稱于唐,而杜甫詩曰‘陳倉石鼓久已訛’;韋應物曰‘風雨缺訛苔蘚澀’;韓愈曰‘年深豈免有缺畫’。慎自云得宋本,豈唐訛缺,而宋反全乎?其謬一也。慎又云,所得乃蘇軾手摹本。軾詩已有‘畫肚’、‘鉗口’之嘆,且得二一遺八九矣。其謬二也。北宋言石鼓者,歐陽修、梅堯臣具載字數,皆在軾官鳳翔前,豈前者少而后反全乎?其謬三也。慎托為得自李東陽,東陽詩曰:家藏舊本出梨棗,拾殘補缺能幾何?是東陽所藏,非石本,且亦不不全,且以全者予慎乎?其謬四也。又多傅會《詩》、《書》之文,如‘會同有繹’、‘或群或友’、‘悉率左右’、‘以燕天子’、‘六轡沃若’、‘歸格藝祖’之類,諸家皆無之。其謬五也。第八鼓薛尚功僅八字,潘迪一字,而慎亦有全文,不應自宋至元二百余年間,此鼓刓弊獨速。其謬六也。即慎之文,第八鼓較余九鼓特少,可見作偽之力,有時而窮。其謬七也!

      從彭元瑞的辨析中可見,唐宋諸家皆稱石鼓漫漶,而楊慎卻以宋本稱全,此時序邏輯謬誤。蘇軾接觸石鼓是自其官鳳翔時始,而此前歐陽修、梅堯臣所載字數尚不及慎所云之“蘇本”,此亦時序邏輯之誤。李東陽自己尚稱其本殘缺,而楊慎卻稱全,此自相矛盾。慎本中多《詩》、《書》文字,諸家無,是孤說無據之偽。第八鼓從楊慎所云北宋時的全本到南宋薛尚功時的存八字再到潘迪時的僅存一字,其風化速度與其它九鼓有天壤之巨,于理為謬。最后,楊慎在為第八鼓作偽時,僅為二十七字,與別鼓六七十字相去甚遠,彭元瑞認為是楊慎力不從心的作偽之證。

      后來的郭沫若在《石鼓文研究》、唐蘭在《石鼓文年代考》文中均對慎說予以申駁;白壽彝先生在《中國通史》中亦斥楊慎《石鼓文音釋》一書為偽作。[白壽彝:《中國通史》(第九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1554頁。]

      稍后于楊慎的明代正德年間進士陶滋也力圖恢復石鼓文全貌,著《石鼓文正誤》一書,陶滋在其自作前后二序中稱,其因偶然機會得到蘇軾石鼓摹本,在蘇本六百一十一字的基礎上親自到孔廟石鼓旁進行?,考訂疑義,著成《正誤》一書:

      “滋以正德戊寅歲作《石鼓文正誤》,甫成編,以諫止南狩觸罪,坐斥橋門。一日過僚友國博陸君俊卿家,見幾上有舊書一冊,取而閱之,乃宋蘇文忠公石鼓文摹本也;刻之者為維揚歐氏本源,歐得之于甬東楊氏準,不知楊得之何人。滋幸天之未喪斯文也,因假歸參校同異。滋藏舊本四百六十五字,蘇本六百一十一字,九鼓篆籀皆完,惟一鼓僅存其半。惜薛尚功輩為音釋時不獲見此。蓋文完則義足,而字之辨也易;文闕則義晦,而字之辨也難。矧石鼓之字畫奇古、句讀聱牙、頤復闕其文乎?然諸家音釋之誤無足怪者。滋合舊編重為刪定,摭諸家之說,并引經傳語可為證者載于下,將質諸博洽君子云!盵(明)陶滋:《石鼓文正誤》后序,明嘉靖刻本。]

      “……滋躬詣鼓旁,詳加摩玩。文之漫剝者,猶隱然有跡可辨也。乃筆之以歸,沈潛其義,參考諸說,是扦取之,誤者正之,其未詳者,不敢強為之說。鼓之所自,諸家考辯已明,不復容喙。乃以王氏《辯疑》及古今歌詠附載于后,以見是鼓也直為周宣之物,好異者不煩饒饒云爾!

      然而陶滋的這種疏于實證的冒進學風同樣受到了四庫館臣的攻排,《四庫全書總目》卷四十三之“石鼓文正誤二卷”目下云:

      “是編以薛尚功、鄭樵、施宿等石鼓訓釋不免舛訛,因親至太學石鼓旁,抉剔刻文,一一校定。然年深闕畫,仍多影響揣摩。其《后序》踵楊慎之說,謂曾見蘇軾摩本六百一十一字,亦失考也!

      四庫館臣認定其為步楊慎之后塵,《石鼓文正誤》為失考傳訛之作。

      乾隆君臣推崇韓愈那種求嚴謹、重保護之風,摒棄楊慎、陶滋那種游談無據之學,這在一定意義上與當時的學風傾向是一致的,正是在乾隆、嘉慶年間,重考據、棄妄談的乾嘉學派達到了巔峰。故可以推斷,乾隆石鼓的出現與清代樸學的興盛存在著某種默契的關聯。再深一層,乾隆石鼓的刻制動機在一定意義上是明清兩代學術風氣交鋒、更替的一個縮影。

      正是在這樣的學術背景下,乾隆皇帝刻制石鼓,有效地達到了“以廣韓愈之見,而絕楊慎之贗”的目標。

      3、文物背景:

      關于周石鼓產生的具體時間,歷來聚訟紛紜。唐代詩人韋應物認為石鼓為周文王時作;唐代韓愈、宋代蘇軾、趙明誠等人認為石鼓為周宣王時作;宋代鄭樵認為石鼓為秦惠文王至秦始皇間作;郭沫若認為石鼓為秦襄公時作;唐蘭、馬衡認為石鼓為秦獻公時作。至馬衡時,石鼓為晚周秦刻石基本論定,此見得到了學界的普遍公認。

      周石鼓從其產生之日起,到乾隆時,已經經歷了兩千五百多年的歷史。歷經風雨滄桑和歷史變遷的周石鼓到了乾隆五十五年,已是滿目瘡痍。所以,當乾隆皇帝在孔廟看到周石鼓的時候,感慨“惜其所存不及半,更慮歲久漫漶,并此不可復識”。

      由于在統計方式上的區別,周石鼓殘存字數在各個時代均有不同的結果。周石鼓文原有確切字數已不得而知,徐寶貴先生根據郭沫若《石鼓文研究·原文之復原及其考釋》等資料推斷,唐以前周石鼓所有重文、合文共計超過七百一十字。

      唐宋時期,周石鼓殘字不計重文、合文五百零三字,加上重文、合文共五百五十一字;元代計存約三百九十九字;明代所存字數不計重文、合文共計三百七十九字。

      周石鼓早在元代潘迪作音訓時,所存字僅為三百九十余字,而到了乾隆時期則進一步殘損,存字更少,相較元代潘迪時又減少了八十九字:

      “其時國子司業潘迪撰音訓碑,今在鼓旁,僅存三百九十九字……則今所存,較迪時復縮八十九字矣!盵(清)文慶、李宗昉等纂修,郭亞南等點校:《欽定國子監志》,北京古籍粗版社2000年版,第1068—1069頁。]

      周石鼓質地堅硬,不易磨損,其堅頑程度可與人們日常所用來碾壓糧食的“碓硙”相匹敵。誠如北宋張師正在其《倦游雜錄》一書中所言:

      “古之石刻存于今者,唯石鼓也。本露處于野,司馬池待制知鳳翔日,輦置于府學之門廡下,外以木欞護之。其石質堅頑,類今人為碓硙者!盵(宋)張詩正:《倦游雜錄》,上海古籍出版社1993年版,第10頁。]

      曾就學于國子監的明代著名藏書家趙琦美認為這種堅頑的石質,之所以會逐代蝕損,除去自然風化之外,人為因素是周石鼓“日益漫漶”的主要原因,其在《趙氏鐵網珊瑚》一書中感慨道:

      “夫石刻之易漫者,以其摹拓者多故也。今石鼓委置草萊泥土之中,兀然不動。至唐始出,以故完美如初。況其石之質頑性堅,若世為碓硙者哉!”[(明)趙琦美:《趙氏鐵網珊瑚》卷一,文淵閣四庫全書本。]

      可見,周石鼓文字日益漫漶之由,一方面是受年長日久、風吹日蝕等自然因素之影響,此外,較為頻繁的人為傳拓活動,成為元代以后周石鼓文字進一步脫落的直接原因。

      對此,明人王祎在其《跋石鼓臨本》一文中更加明確地指出了石鼓拓本流傳帶來的兩個方面的影響:

      “岐陽石鼓,三代石刻之僅存于今者也……國朝既取中原,乃輦至京師,置國學廟門下,于是拓本日以廣,而字畫益漫漶不可辨矣!盵(明)王祎:《王忠文集》卷十七,文淵閣四庫全書本。]

      清代著名的大收藏家、金石學家陳介祺在其《十鐘山房印舉事記》中曾云:“古人文字,不可不公海內大雅之學,藏而不傳,與未藏同,與靳古遺古同!边@也是歷代金石學者重視傳拓的主要原因。然而,正是這種“拓與刻之功與藏器并”的思想,一方面使石鼓拓本因為頻繁的傳拓活動而得以廣泛流傳,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傳古之功,同時使得周石鼓本身卻在出土之后遭遇了巨大的損壞。相反,在其出土之前,由于沒有遭受各種損折,故出土之時“完美如初”。

      這就牽扯到周石鼓的石質分析及其抗蝕性的問題。

      馬衡先生認為,周石鼓屬于花崗層巖,石皮和石骨之間由于長期的風雨侵蝕導致內外層逐步分離,加之后來椎拓等人為因素,遂致使刻有文字的石皮逐步剝落:

      “余適董其役,得以摩挱而審辨之。石質堅頑,審為花岡巖。其剝泐之狀,異于常石。乃石皮受風雨寒暑之侵蝕,漸次與石骨分離,日久則脫落一層,石骨暴露,十石如出一轍。存字之處,石皮完好。亦有巳分離而猶未脫落者,扣之,則其聲虛廓而不貿。倘遭外力壓抑,可即時脫落。當靖康之際,剝泐程度雖不若今日之甚,當已入于此種狀態……其損字原因,必系北徙之時,修縆大索,長途挽致,遂使石皮脫落,可斷言也。自虞集潘迪以后,至于今日,昔在孔廟大成門左右,有大廈蓋覆之,有疏欞扄鐍之,保護不可謂不周,然五百年來,又損五十余字,皆分離之石皮,經椎拓而脫落者也!盵馬衡:《凡將齋金石叢稿》,中華書局1977年版,第176—177頁。]

      馬叔平先生通過自己的親身接觸,從周石鼓的巖石質地角度出發,分析了元代以來周石鼓正是因為石皮離骨加之久經椎拓,最終導致石皮文字脫落、殘損多達八十余字。

      從周石鼓被發現時的存字七百余,至乾隆五十五年的存字三百一十,這一千一百多年之中,周石鼓損字過半,達到了四百字之多。而這其中,從元代到乾隆時,由于人為傳拓等因素而導致周石鼓文字損落者竟達近百字。

      所以,當乾隆皇帝看到這種現象時,慨嘆“更慮歲久漫漶,并此不可復識”!
         二、刊刻過程

      乾隆石鼓從整體上來說,是一個集體智慧和力量的凝聚和結晶。作為一項浩大的皇家御制工程,從當時的乾隆皇帝、諸大臣到刻石的匠人都參與到了其中。

      1、乾隆石鼓的參與者。
     ①撰文作者。

      關于乾隆石鼓文字內容上的斟酌擬定,乾隆皇帝在其《御制詩集》中作了較為翔實的記述:

      “茲用幸翰苑之例,親定首章,截其長以補后數章之短,即用文中字并成末章。自第二至第九,命彭元瑞按余字各補成章,非因難以見巧,實述古以傳今。于是石鼓之文仍在,十鼔井井有條而不紊矣!盵(清)文慶、李宗昉等纂修,郭亞南等點校:《欽定國子監志》,北京古籍粗版社2000年版,第1068—1048頁。]

      乾隆皇帝親自參與了乾隆版石鼓文十章文字中的第一章和第九章,中間八章文字則是由大臣彭元瑞補充、撰寫成章。就乾隆石鼓的文字數量而言,乾隆石鼓鼓面文字(十天干序號除外)共計三百三十一字,其中含重文二十四。這三百三十一字的內容由乾隆皇帝和大臣彭元瑞二人共同完成。

      乾隆皇帝作為乾隆石鼓的創意之人,其對乾隆石鼓的歷史出現和形成起到了根本性的作用。除了推動乾隆石鼓的重排刊刻之外,乾隆皇帝親自撰定了乾隆石鼓中的第一鼓和第十鼓的內容:

      “茲用幸翰苑之例,親定首章,截其長以補后數章之短,即用文中字并成末章!盵(清)文慶、李宗昉等纂修,郭亞南等點校:《欽定國子監志》,北京古籍粗版社2000年版,第1048頁。]

      乾隆九年,重修翰林院落成。乾隆皇帝親臨錫宴,以張說東壁圖書府五律四十字為韻,乾隆帝賦東字及末音字二韻,其余飭諸臣各分一韻賦詩。

      乾隆皇帝所擬第一鼓凡三十二字,含重文三;第十鼓凡三十二字,含重文一。即在乾隆石鼓本文內容中,乾隆皇帝擬定了兩鼓共六十四字的內容,其中含重文四字。

      除了石鼓文本文之外,乾隆皇帝還擬定了并親自書寫了“集石鼓所有文成十章制鼓重刻序”。在這篇重刻序言中,乾隆皇帝指明了重刻石鼓的大致背景和用意,并希望后世子孫能夠了解大清王朝及皇帝重道崇文的良苦用心。

      乾隆皇帝對石鼓青睞有加,除了親自參與乾隆石鼓及其序言的撰定之外,他還作《石鼓贊》、《石鼓詩》、《石鼓文詩》、《石鼓歌》等石鼓相關詩文數篇。不僅如此,乾隆皇帝還命人訂版制作了石鼓墨錠,以重其事,據《清實錄》卷一三五四《高宗純皇帝實錄》之記載,在乾隆石鼓刊刻當年,乾隆皇帝就曾親自賜予臣子御制集石鼓詩序墨錠:“再賞?蛋、阮光平、御制集石鼓詩序墨刻各一分。隨報發去。俾得一同祗領!

      乾隆石鼓鼓面文字內容的主要作者為大臣彭元瑞。

      彭元瑞作為乾隆石鼓的主要撰文者,重排編纂了第二鼓到第九鼓的內容。

      “……自第二至第九,命彭元瑞按余字各補成,章非因難以見巧,實述古以傳今,于是石鼓之文仍在,十鼓井井有條而不紊矣!盵(清)文慶、李宗昉等纂修,郭亞南等點校:《欽定國子監志》,北京古籍粗版社2000年版,第1048頁。]

      彭元瑞,(1731—1803),字掌仍,又字輯五,號“蕓楣”,江西南昌人,乾隆二十二年二甲第八名進士,改庶吉士,授編修,歷任禮、工、戶、兵、吏五部尚書!肚迨犯濉肪砣俣衅鋫。彭元瑞是纂修《四庫全書》和刊刻乾隆石經的副總裁,此外,他還擔任纂修《續三通》、《清會典》等總裁,也是當時的學者和楹聯名家,與蔣士銓合稱“江右兩名士”。作為乾隆時期的名臣,乾隆皇帝對彭元瑞也是器重有加:

      “彭元瑞與蔣士銓皆江西人,同舉進士,入翰林。有文名,而元瑞擢用至侍郎,乃因奉職恪勤,亦練達政務,非僅以詞翰受知也!盵(清)龔嘉儁修,李楁纂:《杭州府志》首卷之五,民國十一年鉛印本。]

      彭元瑞受到皇帝器重,非惟其文辭見長,更兼其恪盡職守、達于政務、勤勉有加故。除了乾隆石鼓,彭元瑞還參加了諸如四庫全書編撰、淳化閣帖釋文、乾隆御制文集《萬壽盛典》纂輯、《皇朝禮器圖式》纂修、《欽定大清會典》編修、皇極殿燈聯撰寫等當時一系列重大文化活動。

      彭元瑞所擬定乾隆石鼓中的八鼓內容計合二百六十七字,含重文二十。其中,第二鼓凡三十五字;第三鼓凡三十二字,含重文六;第四鼓凡三十二字,含重文五;第五鼓凡三十七字,含重文一;第六鼓凡三十三字,含重文四;第七鼓凡三十四字;第八鼓三十四字,含重文二;第九鼓三十字,含重文二。

      作為一項具有重要意義的御制工程,彭元瑞在其《恩余堂經進三稿》中也作了一首五言律詩《右重排石鼓文》,以紀其事:

      “周宣遺獵碣,岐狩坐明堂。凹爾陳倉臼,魁然祭酒墻。韋蘇徒獺祭,迪慎只螢光。文壓退之退,制高皇陵皇。舊新留并壽,聲震集成章。耆武右文治,灤庠庋并彰!盵(清)彭元瑞:《恩余堂經進三稿》卷五,清乾隆刻本。]

      彭元瑞在詩中斷定石鼓為周宣王時遺存,陳述了石鼓歷經滄桑,歷數韋應物、蘇軾、潘迪、楊慎等諸多研究石鼓的歷史人物,在感嘆他們力量有限的同時,于詩之終篇點明乾隆石鼓彰顯了乾隆皇帝文治武功彪炳后世的十全形象。

     、卺屛闹T臣。

      乾隆石鼓除了十枚石鼓之外,尚有與十石鼓息息相關的“集石鼓所有文成十章制鼓重刻序”及其碑陰所附“重刻石鼓文音訓”,此音訓系乾隆之諸臣共同完成,包括王杰、彭元瑞、董誥、金士松、沈初五大臣。

      王杰(1725-1805),字偉人,號惺國,陜西韓城人。乾隆二十六年(1761)皇太后七旬萬壽恩科殿試狀元,歷任內閣學士、刑部侍郎后又轉調史部、右都御史、軍機昆大臣、東閣大學士等職!肚迨犯濉酚袀,歷仕乾隆和嘉慶兩朝。

      “重刻石鼓文音訓”末署:“經筵講官東閣大學士兼吏部尚書管理禮部事務臣王杰”。

      王杰擔任東閣大學士是在乾隆五十一年(1786),釋文乾隆石鼓的時間是在其擔任東閣大學士后的第五年進行的。

      除了擔任乾隆石鼓的釋文之任外,王杰還是《乾隆石經》的總裁官、《四庫全書》的副總裁。

      彭元瑞。彭元瑞不但擬定了乾隆石鼓正文中八鼓的內容,還參與了乾隆石鼓“集石鼓所有文成十章制鼓重刻序”之碑陰所附“重刻石鼓文音訓”相關內容的撰文工作,“重刻石鼓文音訓”末署:“經筵講官吏部尚書兼署兵部尚書管理管理國子監事教習庶吉士臣彭元瑞”。

      董誥,(1740-1818),字雅倫,一字西京,號蔗林,一號柘林,浙江富陽人,董邦達長子,善書畫。乾隆二十九年(1764)進士,授翰林院庶吉士,歷任禮、工、戶、吏、刑各部侍郎。董誥參與了《四庫全書》及《乾隆石經》兩個重大工程,擔任《四庫全書》、《乾隆石經》副總裁之職!肚迨犯濉酚袀。

      “重刻石鼓文音訓”末署:“經筵講官戶部尚書臣董誥”。

      金士松(1730-1800),字亭立,號聽濤,江蘇吳江人。乾隆二十五年(1760)進士,選庶吉士,散館授編修,歷任侍讀、廣東學政、順天學政、禮部侍郎等職,官至兵部尚書。曾擔任《四庫全書》的總閱官、《乾隆石經》的?惫僦!肚迨犯濉酚袀。

      “重刻石鼓文音訓”末署:“經筵講官吏部侍郎兼署禮部侍郎臣金士松”。

      沈初(1735-1799),字景初,號云椒,浙江平湖人。乾隆二十八年(1763)一甲第二名進士,授編修。歷任禮部侍郎、兵部侍郎等職。曾任《四庫全書》副總裁、《乾隆石經》?惫僦!肚迨犯濉酚袀。

      “重刻石鼓文音訓”末署:“經筵講官兵部侍郎兼署禮部侍郎臣沈初”。

     、鄄鞎。

      關于“察書”之意,《辭!愤@樣解釋:“察書,謂校正勘定他人書寫的文字!奔次淖值男ぷ。

      金簡,字可亭,朝鮮人。生時未詳,卒于乾隆五十九年(1794)。歷任戶部漢右侍郎、戶部滿右侍郎、工部尚書、吏部尚書等職。金簡曾充任《四庫全書》副總裁,《乾隆石經》副總裁之職。在《四庫全書》文字刊刻方面貢獻尤巨,創造了武英殿聚珍版程序。

      “重刻石鼓文音訓”末署:“察書:武英殿總理工部尚書總管內務府大臣管理御書處事務臣金簡”。

     、苣∽。

      乾隆石鼓的鼓面文字遒勁灑脫,工穩樸茂,深得先秦遺意。其書寫者為趙秉沖。

      趙秉沖(?-1814),字謙士,號研懷,上海人。乾隆四十七年(1782)欽賜舉人,官戶部侍郎。秉沖博雅好古,嗜金石之學,能摹印,書工真、草、隸、篆四體。趙為國子監生,后以篆隸俱佳故,被派辦石鼓文。

      乾隆四十四年,蒙大學士于敏中、阿桂薦舉,奉特旨:“繕寫篆字監生趙秉沖,著照從前陳孝泳、楊瑞蓮之例在懋勤殿行走!

      “(乾。┧氖吣,諭監生趙秉沖在懋勤殿行走已經四年,著加恩賞給內閣中書,遇缺即補,仍準其一體會試!盵(清)托津等纂:《欽定大清會典事例》卷二百八十五,清光緒刊本。]

      但是直到乾隆五十四年,趙秉沖一直未能補缺,所以在乾隆五十四年的十月,被以戶部主事之職補用。就在當年的十二月份,趙秉沖被委派為戶部員外郎,負責辦理乾隆石鼓的篆文事宜,《清實錄》之《高宗純皇帝實錄》卷一三四五載云:

      “戊辰。諭曰、趙秉沖在懋勤殿行走有年。尚屬勤慎。前經賞給戶部主事。茲因其辦理石鼓篆文。應書職銜。著加恩以本部員外郎補用!

      由此觀之,乾隆石鼓雖然刻成于乾隆五十五年,但是自乾隆五十四年起,趙秉沖就已開始奉旨著手乾隆石鼓的摹篆工作。

      “重刻石鼓文音訓”末署:“摹篆:懋勤殿行走戶部員外郎臣趙秉沖”。

     、荼O刻人及刻工。

      乾隆石鼓的監刻人及刻工均來自當時的御書處。

      御書處為內務府下屬機構,初名“文書館”,康熙二十九年(1690)改為御書處。主要負責管理、摹刻、刷拓皇帝詩文、法帖手跡等事宜,并制造墨及朱墨等用品,下設刻字作、裱作、墨刻作、墨作。有兼管、庫掌、匠役等共百余人。道光二十三年(1843)歸并武英殿修書處!端膸烊珪、《乾隆石經》等一系列重大文化活動中,均有御書處官員的廣泛參與。

      “重刻石鼓文音訓”末署:“監刻:御書處六品司庫監造臣盛格;鐫字:司匠小臣長壽”。

      當時的內務府司庫為六品職銜;司匠為八品職銜。

      綜上所述,在乾隆石鼓的刊刻過程中,僅署名石上者就達十人。這其中,除乾隆皇帝外,有釋文大臣五人;察書臣、摹篆臣、監刻臣和鐫字臣各一人。(下圖為北京孔廟藏部分乾隆石鼓)
     

      
     
    2、乾隆石鼓放置位置的選定。

      關于現今乾隆石鼓的存置位置,即北京孔廟大成門外兩側的確定,實際與當時周石鼓的位置相對應,所以,要了解乾隆石鼓現今存放位置的原因,就首先必須考定周石鼓存放于北京孔廟時的情形。周石鼓來到北京孔廟大成門內之前,經歷了非常曲折的過程。

      “舊在陳倉野中,韓昌黎為博士時,請于祭酒欲輿之太學,不從。鄭余慶遷之鳳翔孔子廟,經五代之亂,遂至散失。宋司馬池知鳳翔,復輦至府學廡,已失其一;视铀哪,向傳師搜足。大觀二年,歸于汴京。詔以金填其文,初致之辟雍,后移至寶和殿。金人破汴,輦至于燕,置王宣撫家,復移大興府學。元皇慶,移至文廟戟門內!盵(清)孫承澤撰,王劍英點校:《春明夢余錄》,北京古籍出版社1992年版,第1282頁。]

      文中所言宋司馬池知鳳翔時所丟失、后被向傅師搜回的那枚石鼓為第六鼓,因經五代之亂,流落民間,被鑿以為臼。至乾隆庚戌(1790)年春,乾隆皇帝在此鼓石臼周圍平面上題刻詩跋。其辭曰:

      “石鼔歌掘臼科,弗知其意所云何。茲因考古十之質,爰命圖真一有窠,慨嘆曾充舂杵用,傷形已閱歲年多。言行國學歷珍弆,重道崇文功不磨。命圖十鼔形以來,漫漶缺裂,固數千百年物之常。其第十鼓平面,則鑿為大孔,圓徑一尺三寸,深一尺二寸。因恍悟即昌黎之所謂‘臼科’也?普,坎坎者陷,非俗所謂‘臼窠’乎?則昌黎之語,乃舉其實,而其為臼窠,自唐時已然矣。嗚呼!為此者實庸愚小人,不足罪。茲雖珍重護惜以永厥年,安知數千百年之后,不復遭剝蝕割鑿之災乎?而重用其文以成十鼔之全,又非拘于形而泥于古乎?其幸在茲矣,慎亦在茲矣。乾隆庚戌春御題!

      末鈐刻“≡”(乾)、“八征耄念”二印。
     
      
    到了元代大德十一年,時任大都教授的虞集記載了周石鼓走進北京孔廟大成門內時的情形:

      “大德之末(大德十一年,公元1307年),集為大都教授,得此鼓于泥土草萊之中,洗刷扶植,足十枚之數。后助教成均言于時宰,得兵部差大車十乘載之,置于今國子學大成門內,左右壁下各五枚,為磚壇以承之,又為疎欞而扃鐍之,使可觀而不可近!盵(元)虞集:《石鼓序略》,自吾衍《周秦刻石釋音》,叢書集成本,第15頁。]

      從虞集的記載可以看出,先是虞集從“泥土草萊之中”尋找出了周石鼓。隔了不久,即皇慶元年(1312)二月,由于助教成均的建言,當時兵部派車載運石鼓入孔廟大成門內,同時對周石鼓采取了相應的保護措施。[《畿輔通志》、《日下舊聞考》等文獻俱云“元大徳十一年,虞集為大都教授得之泥中,始移國學大成門內”,系載之未詳之誤;元潘迪在其音訓碑中認為,“圣朝皇慶癸丑(皇慶二年,1313),始置大成門至圣文宣王廟門之左右”。]

      據《元史》卷二十四之《仁宗本紀》記載:

      “(皇慶元年)二月丁卯朔,徙大都路學所置周宣王石鼓于國子監!盵關于大都路學,據《元史·選舉志》載:“(至元)二十四年(1287),既遷都北城,立國子學于國城之東,乃以南城國子學為大都路學!边@里的南城國子學位置即是在金樞密院基礎上改建的宣圣廟,至元十三年(1276),將宣圣廟改為大都路學,署提舉學校所,兼具學校及教育行政管理之能,及城東國子監立,大都路學降為大都路地方學校。]

      《資治通鑒后編》對此的記載在《元史》的基礎上,顯得更為詳盡:

      “二月,丁卯朔,徙大都路學所置周宣王石鼓于國子監。燕京之始平也,宣撫使王楫以金樞密院為宣圣廟,春秋率諸生行釋菜禮,仍取石鼓列廡下。及國子監立,以其廟為大都路學。至是,復徙石鼓于國子監!盵(清)徐乾學:《資治通鑒后編》卷一百六十四,文淵閣四庫全書本。]

      上述引文中指稱的“國子監”與現在我們所指稱的國子監不完全對等,引文所言之“國子監”實際指整個孔廟和國子監。元明清時期,除了用“國子監”指稱之外,還常用“太學”來指稱孔廟和國子監整體。如明代沈一貫曾作《觀太學石鼓歌》、清代曾國藩曾作《太學石鼓歌》、清代全祖望曾作《國子監石鼓歌》等。

      從公元一三一二年,即皇慶元年起,周石鼓從當時的大都路學,即南城的國子學遷移到了國子監,開始了在北京孔廟的存放歷程。

      周石鼓在北京孔廟大成門內的具體排列方式和情形,也是可考的。據道光本《欽定國子監志》記載,第一至第五鼓當時均在大成門內東側,西向;第六鼓至第十鼓在大成門內西側,東向。

      這種格局持續了二十七年,二十七年后,即后至元五年(1339),潘迪音訓碑出現了。

      關于潘迪其人,明人馮從吾在《元儒考略》中記云:“潘迪,字允功,博學能文,歷官國子司業、集賢學士,所著有《易春秋庸學述解》及《格物類編》《六經發明》諸書,傳于世!盵(明)馮從吾:《元儒考略》卷三,光緒十八年刻本。]《元人傳記資料索引》載云:“潘迪,字履道,元城人。通五經,歷翰林編修、國子助教,升國子學士,遷集賢學士!盵王德毅等編:《元人傳記資料索引》,中華書局1987年版,第1875—1876頁。]《全元文》卷之一五五五收潘迪文二十篇,文前綴潘迪小傳,較為詳盡:“潘迪,字履道,一字牖民,元城(今屬河北)人。歷監察御史、國子助教,升國子司業、禮部尚書。以正議大夫、集賢直學士致仕,著有《春秋庸學述解》、《六經發明》、《格物類編》!

      關于潘迪上任國子司業的具體時間,道光本《欽定國子監志》“官師”部分言之不詳,僅云其“至元時任”。石鼓文音訓為潘迪在任國子司業時,即后至元己卯(至元五年,1339)五月所作。

      潘迪在石鼓文音訓跋中記載道:“迪自為諸生,往來鼓旁,每撫玩弗忍去。距今才三十余年,昔之所存者,今已磨滅數字,不知后今千百年,所存又何如也,好古者可不為之愛護哉!間取鄭氏樵、薛氏尚功、王氏厚之等數家之說,考訂其音訓,刻諸石,俾習篆籀者有所稽云!

      目睹石鼓文在短短的幾十年間殘損不止,促使潘迪為周石鼓作音訓。其訓釋依據主要來自宋代的鄭樵、薛尚功、王厚之等諸家之說,融而匯之,成潘氏石鼓文音訓。

      潘氏石鼓文音訓碑完成后,遂與周石鼓中的第六至第十鼓并立于北京孔廟大成門門內西側,直到一九三三年,潘迪音訓碑與周石鼓一起開始南遷!稓J定國子監志》等文獻中均有相關之記載。(下圖為哈佛大學藏潘迪音訓碑拓片)
     
          
     

      周石鼓與潘迪音訓碑并存的這種格局持續了四百五十一年,直到乾隆五十五年(1790),伴隨著乾隆石鼓的出現,北京孔廟藏石鼓達到了極盛。

      自乾隆五十五年(1790)起,北京孔廟大成門內外兩側史無前例地形成了周石鼓與乾隆石鼓兩大石鼓系統并存的情形,可以說,這種并存真正實現了乾隆皇帝所期待的那種“異代賞音,金石永存”的輝煌局面。至一九三三年周石鼓南遷時止,兩代石鼓系統交相輝映達一百四十三年。

      乾隆年間的進士戴璐以頗具現場感的筆觸記載了乾隆石鼓形成前后的情狀:

      “乾隆辛未,古檜重榮。癸卯,肇建辟雍。庚戌,御制重排石鼓文,與舊存十鼓并列戟門,并勒張照詩于石,頒賜群臣。璐以鴻臚少卿,亦得恭領。壬子,命將蔣衡所進《十三經》勒石彝倫堂!

      “戟門”,又稱儀門,在明代特指太廟中門大成門,因其門內列戟,故稱。據光緒《大清會典事例》卷八百六十五之記載,當時的孔廟大成門內尚立列戟二十四。

      清同治年間的進士陳作霖在其《春明舊游記》一文中以一個游人的視角描述了當時周石鼓和乾隆石鼓并存于孔廟大成門下的情形:

      “……舊鼓以闌護之,有純皇帝御制石鼓文碑,而張照所書韓詩碑附立于右,繼入大成門院,左右碑亭相接,皆刊十全武功、告成太學文,其間樹尤奇古,令人動林木名節之思!

      直到一九三三年四月,隨著抗戰的爆發,周石鼓開始坎坷的南遷之旅。至南遷,周石鼓結束了在北京孔廟存置的歷史。解放后,周石鼓北歸,被陳列于故宮博物院之箭亭。從元皇慶元年(1312)二月至公元一九三三年四月,周石鼓在北京孔廟經歷了長達六百二十一年的時光。

      皇慶元年(1312)周石鼓入孔廟大成門內

      至元五年(1339)潘迪音訓碑立于大成門內西側

      乾隆五十五年(1790)乾隆石鼓立于大成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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